2010-09-29

促使日方釋放閔晉漁5179船長的原因探討

日本在9月24日中午突然宣布釋放閔晉漁5179船長詹其雄,這對所有觀察家來說,都是意料之外,使人大跌眼鏡的發展。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日本不顧面子、而且冒著國內反彈壓力的巨大風險而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一般評論認為這主要是溫家寶總理講話後的兩件事情有關。一件是稀土元素的對日出口傳言,另一件是石家莊的四個日本人因為間諜嫌疑被拘留。不過,這都是不可能是主要原因,“不靠譜”。因為,第一,中國當天立即否認了對稀土元素元素出口的限制的傳言。所以,即使中國容許甚至鼓勵其國營企業私下對日制裁,也沒有任何理由去禁止日本通過第三國間接向華購買稀土元素。更何況日本應該有一定的存貨應急。日本業界的反應也不可能這麼快傳到首相府並使其作出相應決定。因為這是涉及到上千上萬家公司的事情。第二,四個日本人被拘留的事件,無論他們是否真的有進行間諜活動,中國不可能對其作出極端的判決(網上有一人換四命的“判死刑”之說,簡直匪夷所思)。而且,假如這四人真是間諜,日本的倉促反應就更加使得中國覺得沒抓錯人了。無論如何,這兩件事情假如會給菅直人造成壓力,那壓力都不是一兩天內就能傳到首相府並引起即時反應的。

其中一個簡單的解釋是排除任何陰謀論的直接解讀。就是,沖繩的檢察官是根據事實依據而決定對詹其雄的處罰理據不足的。沖繩檢察官的唯一錯誤是不該自以為聰明地畫蛇添足加了一句”顧及日中關係” 。當然對於畫蛇添足之說,另有陰謀論的分解,有人說菅直人的黨內黨外政敵或沖繩不滿日本民主黨在普天間遷址問題違反承諾而暗地給菅直人難看。

這種解讀有很多理由可以支持
  1. 沖繩檢察官經過十天還不能作出檢控決定而要申請延期,很可能是證據不足。
  2. 日本海巡的粗暴(aggressiveness)是有跡可尋的,以前就曾撞沉過台灣和香港的漁船(見華爾街時報9月12日 The Other China Sea Flashpoint)。
  3. 閔晉漁長度只有日本海巡船的40%,噸位大概(以程度比3次方計)6%。而且船體肯定沒有為衝撞而建的日船堅固。除非船長瘋了或爛醉如泥,否則不可能以卵擊石。 而日本應該有為船長做酒精濃度測驗的。
  4. 漁船船長希望逃逸避免被扣船罰款是可以理解的,特別考慮到是中國人民對官警的普遍不信任。
  5. 漁船船首碰到日本海巡船之側,不一定就是漁船故意碰撞。更可能的是日本海巡圍堵過於激進,漁船閃避不及。
  6. 日本遲遲不願意公開錄像。
因此,日方檢視證據後認為沒有理由認為船長故意撞擊日船並獨立做出決定並非不可能的事。不過,即使事實如此,到了今天,日本已經騎虎難下,不能承認自己海巡的魯莽累事了。另一方面,中國在船員船長回國後肯定做了大量的搜證工作,若日本公開錄像必有好戲可觀。

而日本在放人後這麼急於安排高層會面,其中一個可能,就是自知理虧,不想因為海巡的魯莽而丟面子。而不一定是屈服於中方的經濟報復或石家莊事件。

從另一方面考慮,假設日本海巡操作沒有大的瑕疵,則日本真的是因為溫家寶的警告和後續行動而放人。

 日本起初的理由是司法獨立,以致於有些媒體甚至批評日方放入是罔顧司法獨立的違憲之舉。不過這裡需要澄清一點,就是檢控權不屬於三權分立裡的司法獨 立。三權分立指的是法官的判決不能受到國家元首的影響。檢控權屬於檢控官,以及檢控官的上司(在香港是律政司,而律政司是聽命於特首的,而不是終審庭法官 的)。干預法官判決,才是違憲,而詹其雄還沒走到法官那一步。所以首相府可以介入也就理所當然了。

那日本怕的不是稀土,也不是公民受到扣查,而是看到了中國不惜兩敗俱傷的決心。因為貿易本身就是一個尋求雙贏的選擇,任何中國公司,放棄了與日本做生意的既有決定和渠道,必須尋找替代客戶或供應商,成本必然增加(還沒算尋找新貿易夥伴的成本)。日本的政府與企業沒有中國政商的高度統一性,自然會做出對個體比較理性(或短期性)的息事寧人的選擇了。而更重要的是,日本不知道中國還有什麼牌沒有出。菅直人不敢拿自己要政績來賭。而中國政府則不只有控制企業的能力,還有強大的民意後盾。

那到底中國還有什麼牌呢?
  • 其他的經濟牌:包括進一步的阻礙貿易運作,不惜兩敗俱傷。在日本,不是政府控制企業,而是企業控制政府,很難進行有效反擊。對於這種不對稱的戰略,日本只能指靠親西方媒體嚷嚷“不可靠經貿夥伴”,就如前幾年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天然氣價格紛爭裡,西媒只批評俄羅斯是“不可靠經貿夥伴”,卻對烏克蘭盜氣視若無睹一樣。
  • 外交牌:最近的例子就是暗示在北方四島上倒戈一擊,與俄羅斯聯合對付日本。日本讀賣新聞9月29日已有相關揣測 (China, Russia team up on territorial claims)。從60年代開始,中國一直毫不含糊地支持日本向蘇聯對於北方四島的申索。假如兩個二戰戰勝國兼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聯手對因為二戰而來的北方四島問題表態,對於日本是極其不利的。
  • 漁政船只是巡弋釣魚列島海域。這幾天已經開始。以後中國漁政船會一步一步的縮小其繞道巡弋半徑。
  • (有控制地)逐步開放民間示威
  • 放民間漁船出海 (為什麼竭力阻止保釣船出海,可能是為了留住這張牌)
以上種種,都沒有觸及美日安保條約的範圍。因為,即使漁政船的巡弋,也不是武裝挑釁。
    日本對中國可以出的牌應該有一定了解,加上一些未知牌的不確定效應,使得日本不得不考慮息事寧人。可惜現在日本的底牌已露,中國將會開始對釣魚島海域巡弋並形成事實。以後,中國將不再處於下風。中日東海的爭議,最終結果很可能是爭議地區共同開發或者對分,包括釣魚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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